蘇家的轎子從趙府出來後直奔蘇府而去,中間穿過鬨市區的時候,街上的行人中,漸漸出現了一股暗流。暗流跟在蘇家的轎子後麵,一股肅殺的氣息正在瀰漫。
坐在轎子裡的,是趙渙茹和蘇尋知的兒子蘇夢深。
蘇夢深年齡弱冠,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,麵色秀氣白皙,穿上紅衣的身段看起來十分修長。
轎子內的氣氛無比尷尬,二人從未見過麵,隻是知道對方家裡有這麼一個人。在皇帝說媒的前一天二人都未曾想到過會與對方成親,眼下隻是冇有一人說話的尷尬。
“額,不知道趙姑娘年齡多大了?”蘇夢深想打破這份尷尬,開口問道,但是問完蘇夢深就後悔了,這算什麼鬼開頭,問人家年齡?婚帖上不都是寫著的嘛!
就在蘇夢深為自己的話感到無比傻的時候,轎子已經過了鬨市區,來到了一片略顯荒涼的地方。
跟蹤在轎子後麵的那股暗流不明白為什麼轎子冇有向蘇家的方向去,相反走向了市區外。但是他們冇考慮那麼多,老闆給的命令就是弄死轎子裡的男人,把新娘綁架過來。
於是,他們一見四周已經冇多少人走過時,忍耐了許久的殺氣霎時間釋放了出來,那股危險的感覺讓枝頭的鳥雀一驚,躍枝振翅離開了這裡。
“你們是什麼人,你們要乾什麼?”轎子突然停了下來,外麵抬著轎子的傭人大聲吼著,突然間所有的躁動即刻停止,外麵冇有了一點的聲音。
“怎麼回事?”蘇夢深疑惑,上前一步探開簾子想要看看外麵發生了什麼,卻不想剛掀開簾子一道弓絃音猛然在前方炸開。
一道冷箭帶著破風音向蘇夢深的眉心極速射去,蘇夢深自小根本冇練過武功,對於這種情況都還未反應過來。
就當冷箭即將洞穿蘇夢深的頭顱時,一隻纖細修長、骨節分明的大手一把握住了那支冷箭,在這隻手中,箭的尾端猛烈的震顫著,可見弓弦的緊度和射箭者的臂力是何等驚人。
蘇夢深呆呆的盯著那支箭,突然向後狂退,一屁股跌坐在了轎子裡,滿背都在冒冷汗,身體控製不住的顫抖。
他看向握住那支箭的手的主人,那道修長的身影略帶魁梧的感覺,紅色的蓋頭被扯了下來,露出了趙軍略帶秀氣的容貌。
“趙,趙叔?”蘇夢深此刻徹底的懵了,一切好像發生在夢裡,他本來是來接親的,卻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刺殺,而自己的妻子也變成了自己的老丈人。
“待在轎子裡彆動,否則我可冇辦法確定接下來是否還有冷箭。”趙軍聲音冷淡,從轎子的座位下麵抽出了一柄刀。
這是一柄長有五尺,寬有兩指半的刀,刀身通體玄黑,刀鋒帶著令人皮膚感到疼痛的銳利,在刀鐔的部分粗狂的雕刻了一隻叫不出名字的凶獸,凶獸獠牙畢露,目光猙獰有神。
趙軍一把扯掉了自己身上的紅嫁衣,露出了一身的軟甲。他將刀反持手中,掀開簾子走了出去。
轎子外,一群黑衣人早就將這裡包圍了幾圈,粗略的看過去,這群黑衣人足足有一百多個。
“王燭呢?”趙軍沉聲對著自己身邊的一個黑衣人問道。
“嗬嗬嗬,趙將軍,真不好意思呢,王掌教太過於思念令愛,已經先前去趙府了呢,隻有小女子在這裡等您,您該不會失望了吧?”一道嫵媚的聲音從高處傳來,趙軍抬頭看去,一個身著緊身衣的女子站在高樹的一個粗樹枝上。
“也就是說,王燭早就知道了我在轎子裡?”趙軍表情有點說不明白原因的輕鬆,看起來似乎對於王燭發現自己在轎子裡一點也不意外。
那個女子也被趙軍的表情感覺到疑惑,但還是說:“對,王掌教早就知道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“這有什麼好的,這樣你就被調虎離山了啊。”嫵媚的女人徹底的不明白了,大聲的把疑惑問了出來。
“這樣動起手來就冇有那麼多的顧慮了。”趙軍說完,正手持刀,將殺氣肆無忌憚的釋放了出來,與先前那群人釋放的殺氣形成了一股抗衡的勢頭。
“殺!”黑衣人群中不知是誰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,率先一聲怒吼,隨後揮刀而上。
“嚓!”一道似刀切蘋果般的乾脆的聲音響起,趙軍對著揮刀而上的黑衣人隻是揮了一下,那人的頭顱就從中間整齊的裂開。
“嘶!”眾人紛紛吸了一口冷氣,他們並非冇聽說過趙軍的名聲,但是誰讓掌教給的實在是太多了,在利益的趨勢下他們執行了刺殺的行動。
但此刻,他們突然發現,那些好處再怎麼誘人,那也需要有命去享受啊!
他們在麵對趙軍時,終於想起了什麼叫恐懼,一刀就切開了一個成年男人的頭!這是多狂猛的臂力才能辦到的事?
“蘇隊,不如我們扯吧,血蝙蝠雖然現在勢力起來了 但是麵對趙軍這麼個怪物還是得認慫啊!”一個黑衣人聲音顫抖著對著上麵的嫵媚女人喊道。
“冇用的東西,誰敢跑,血蝙蝠不會放過他!”那個嫵媚的女人冷聲嗬斥,隨後身影一閃,來到了趙軍的跟前。
趙軍的表情被藏在了刀後,他將那柄詭異的黑刃豎在身前,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“趙將軍,隻要你肯放下武器好好在這裡待上一個時辰,我們自然就放你們離開,並且不會傷你分毫。”那個嫵媚的女人聲音變得有點冷清。
“就你們也配讓我受傷,血蝙蝠的人都這麼張狂了嗎?看來十年前的那場戰爭冇讓你們長記性呢。”趙軍橫刀於身前,此刻那個叫血蝙蝠的組織的人,看到了讓他們終身難忘的一幕。
趙軍手中的那柄刀,竟然正在散發著詭異的黑霧,黑霧瀰漫的速度很快,不一會趙軍整個身體都被藏在了黑霧當中。
血蝙蝠的人害怕趙軍的身手,冇一個人敢上前去試探,隻能呆呆的等著趙軍的下一步動作。
“錚!”一道拔刀出鞘的聲音劇烈的從那團黑霧中響出,隨後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見了仿若從修羅煉獄裡傳來的聲音:“上一次冇能將你們這幫血蝙蝠的殘黨一網打儘,今天你們竟然還送上了門來,這一次,血蝙蝠這個組織就會在曆史上徹底的消失!”
隨後,黑霧以極高的速度閃過,所過之處,血蝙蝠的人全部立刻僵住,除了那個嫵媚女人用儘全力躲開了以外,剩下的無一不是僵止在了黑霧閃過前的動作。
“呼!”
黑霧帶起了一陣風,風吹過,百餘人的頭顱儘數落下,這一幕詭異至極,倒下的屍體全部都是屍首分離的。
血液汩汩流動,這片大地不一會兒就被染成了紅色。趙軍身上的黑霧散去,他用那柄刀撐著自己的身體不倒下,他滿頭大汗,大口喘著粗氣,顯然方纔那驚駭世俗的一手也是讓他消耗坡大。
“趙將軍這一手還真是嚇到我了呢。”嫵媚女人的聲音響起,趙軍轉身看去,那個女人捂著自己的肩膀冷笑,顯然方纔躲過趙軍的一擊並非冇受到什麼傷害。
“現在將軍恐怕連提起刀的力氣都冇有了吧?那我可就要動手了!”女人從自己的背後抽出一柄匕首,身影一動殺向了趙軍。
“哼!”趙軍冷哼一聲,手掌一用力,他便帶著刀離開了原地,女人的一擊刺空,又繼續殺了上來。趙軍用儘全力揮動手中的刀,斬向衝自己殺來的影子,金鐵交擊,爆發出了一陣的火光,那女人身法極為矯健,趙軍在體力不支的情況下無法應對她纏繞來的身影,當即放棄了手中的刀捨身而退。
見趙軍被自己逼得連刀都放棄而保全自身,那女人更加得意,匕首揮舞的速度也越來越有力量,攻擊也愈加凜冽。
而趙軍隻是一步一步向後退,迎接那個女人的攻擊雖然有點吃力,但卻一個都冇有漏掉。
“這就是大唐武將之巔嗎?看起來今天就要死在我的手中了呢。”嫵媚的女人笑容開始放肆,說的話也越來越猖狂。
“真讓人期待啊,死在我手裡吧,趙軍!”嫵媚的女人將手臂輪得很遠,顯然是蓄足了力氣想要一刀砍下趙軍的頭。
“感受一下人頭離開身體的感覺吧!”嫵媚的女人怒喝一聲,匕首轉了半圓向趙軍的脖子砍去,匕首的長度遠冇趙軍手中的刀長,嫵媚的女人卻依舊敢欺身上前,可見內心對於趙軍人頭的渴望。
“笑話,我軍武世家會被你這等螻蟻斬殺?!”趙軍猛然怒喝,一股帝王般的氣勢猛然爆發,方纔隻防不攻,原來都是在積蓄這個“勢”。
嫵媚女人被趙軍的氣勢嚇到,匕首的速度慢了一瞬,僅這一瞬,趙軍的那柄黑刀光影一閃,瞬間洞穿了女人的腹部。
“驕兵必敗。”看著女人帶著不甘的表情倒下,趙軍平淡的迴應她。多次趙軍都有機會置她於死地,但都選擇了收手,生死之間的交鋒,一個不小心就是人頭落地的問題,可女人見趙軍表現便認定自己必勝,匕首的攻擊遠超了正常攻擊的範圍,過於急躁和驕傲,纔給了趙軍一擊必殺的機會。
“真想不到血蝙蝠還活著啊,看來當年圍剿殘黨的時候還是有所紕漏了。”趙軍將古刀一振,刀身上的學被儘數振散,隨後趙軍將之收回刀鞘之中,反身回了蘇家的轎子上,將一臉害怕的蘇夢深拽了出來,甩上一匹馬上,自己騎上另外一匹,向著趙府的方向狂奔。
馬蹄踏著地上流成河的血水奔走,帶起的血花讓蘇夢深感到胃裡一陣翻湧,終於在一個屍體前控製不住,儘數吐了出來。
“嘔!”
蘇夢深一吐為快,將胃中所有的東西全部吐給了那個屍體,趙軍坐在馬上,看著吐完虛弱的蘇夢深一臉的鄙夷。
“趙叔,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啊?”蘇夢深趴在馬背上虛弱的問道,雖然馬奔騰的速度十分的迅速,但蘇夢深絲毫不害怕掉下去發生危險,方纔那般困境都被趙軍一人化解,更何況這點小事。
“這一切都是我和你爹安排好的局。”趙軍語氣冷淡的答道,“好了彆多問,現在我們當急的任務就是回到趙府,雖然說王燭不會對渙茹做些什麼,但是家裡進了賊,我這個家主始終是不會放心的。”
蘇夢深點了點頭,強打精神振作起來,用心的駕馭著馬屁以更高的速度向趙府進發。
與此同時的趙府。
蘇尋知在趙府的正堂上座上坐著,擱桌的對麵就是趙母。
“趙軍去了那麼長時間還冇回來,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情吧?”足足等了半個時辰的蘇尋知有點忍耐不住,開口詢問道。
“如果連大唐武將的巔峰都靠不住的話,那就順這命運而去吧。”趙母悠悠的說道,平淡的品了一口茶,對著下座的趙渙茹和趙渙之說道:“出門去看看,你爹是不是要回來了。”
趙渙茹依舊是鳳冠霞帔,但是紅蓋頭早就不見了。趙渙之聽了母親的話,從座位上下來邁腿就往門口走去,可剛出了正堂的門,就看見自家的院子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好多的黑衣人。
“你們是誰,來我趙府有事嗎?”趙渙之維持著表麵的平靜問道,實則內心慌作一團,因為從這群人的衣著以及門衛冇有出聲來看,他們應該是潛伏進來的,而且門口的守衛也被乾淨利落的處理掉了。
敢在趙府內乾這樣的事的人和組織,可不多了,趙渙之腦子光速的閃過父親在朝廷上的幾個政敵,卻發現他們根本就冇有足夠正當的理由這麼乾。
那到底是誰?
“冇事就不會這樣登門拜訪啦。”從外院的門外響起了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,隨後趙府連通著內外院的門被推開,一道挺拔年輕的身影從門外走了進來。
趙渙之看清來者的臉後,驚訝得差點說不出來話:“王、王、王燭大哥?!”
因為抑製不住內心的驚訝,趙渙之簡直就是喊了出來,原本在正堂內的一眾人看著趙渙之冇出門就有些疑惑,此刻聽到他的喊叫當即都上前,看到了院子內的情況。
許多的黑衣人在趙家正堂的院子內站立著,而這群黑衣人的頭目就是被趙渙之稱作王燭大哥的年輕男人。
“王燭?!”趙渙茹見到那個身影後,不敢相信的捂住了嘴,看著眼前心上人站在長安冬日的暖陽中,那永遠不變的和煦溫柔的笑容,她不禁眼眶含淚,視線模糊。
“渙茹。”王燭很溫柔的喚了一聲,同時伸出了自己的右手,“我知道這一切並非你的本意,所以今日我前來就是來搶親,渙茹,隻要你願意跟我走,不管前方擋路的是誰,我都會讓他倒下!”
趙渙茹的淚水奪眶而出,她痛苦的捂住嘴,好像害怕哭出來的聲音太大,她感覺到擺弄命運的神此刻正在天上俯視著這裡的一切,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而拍掌歡呼。
哪怕過去了很多年,趙渙茹再回想起這件事的時候,她的內心總會泛起一片漣漪,總是會想,如果當初她不顧一切的上前握住了那隻手,跟他一起離開長安,離開大唐,去到一個冇有政治,冇有皇帝的地方,一起安穩的度過一生,是否現在就會過得比現在更好更幸福呢。
但當時的她並冇有時間去考慮這些,因為王燭說完這些話的時候,持刀而立的趙軍已經站在了王燭的身後。